汉克自身从答应帮助露娜那一刻起,他的脑袋里就没有想过带着露娜逃出城以外其他任何事情。在脑中不断的计划计划再计划,每一步行动他总在心里演练无数遍,小心斟酌着寻找着能够达到目的的路径。
只不过,这样无时无刻都紧绷着神经必然不能长久,自那以来已经成功躲避卫兵的追捕至生时,也就是已经过去了两循夜(八天),能够躲避卫兵及其耳目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了不起了。还剩下一循夜(四天),虽然很想说再坚持一下就行了,但我和露娜都已经发觉汉克如今的精神状况很差。
过大的压力压在汉克的肩膀上,再加上随时都要准备好转移藏身地,汉克这八天内基本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以这样的状态,不用说露娜,就连我也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就倒下了。
“躲到这里他们应该暂时追不过来了……”
汉克的声音有些嘶哑,刚从卫兵的追击中逃脱而满头大汗的他靠着墙仰头喘息着。这一次汉克选择藏身的地方是利用了逆反思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卫兵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进会选择躲在黑沟之墙的宿舍区。
“这家伙就这么放在这里吗?”
露娜指了指刚才闯进房间时汉克打晕的一名正在宿舍休息的卫兵,他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角落。
“躲在这里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发现的太快……食物和水已经没了,只能想办法在这里偷一点了么……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把连接城门通道的钥匙偷出来如果可以的话——”
“喂,我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要是不行的话,就只能从外街道去大门了么……看守城门的卫兵数量应该不会太多,毕竟人手都被调到去街道搜捕了……可能会正面冲突么,那到时候——”
咚!!
呜哇!吓我一跳!
露娜突然就用用手掌拍击墙壁,把汉克整个人压在了自己身下,脸近的都快要贴上汉克的脸了。
这一下倒是把汉克的魂拉回来了,他心有余悸地说:“怎、怎么了?”
“你是笨蛋吗?!”
“……欸?”
“我是让你帮我,可也没让你这么拼命啊!你这不是笨蛋是什么……!”
“欸……等、等等…欸?”
“够了!接下来就让我来想办法,你就给我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看着露娜两眼湿润强忍着眼泪的样子,汉克总算呆愣之中回过神来,他连忙回答并轻轻地推开露娜的身体:“知、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的……所、所以,你先离我远点吧……你看,我身上很脏,而且汗水那个……”
露娜听话地站起身来,把眼角地湿润轻轻擦拭:“别想太多,我只是担心你以这样的身体硬撑到时候会拖我的后腿。”
“恩,我明白。那我就好好休息一下了,我睡着的期间就麻烦你多小心点了,要是有突发状况立刻叫醒我。”
“你就安心吧,那些卫兵一时半会也猜不到我们会躲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
“恩…呼……”
这才不到几秒钟的时间,汉克就已经睡死了,刚才露娜那一番举动算是把汉克心中紧绷的线松了一点吧,他这几天是真的很疲惫了。
看着熟睡的露娜,她脸上的表情时而变得温柔,时而又哀伤。
她深情地凝视着汉克,慢慢低下头亲吻他的脸颊,随后,被害羞融化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说好的谢礼哦……再见啦,我的寒酸骑士。”
露娜就这么离开了汉克身边并将宿舍房间的门锁上了。
和艾尔麦吉那时一样,这一次我又目睹了本不应该出现在回忆之中的故事。
在这之后,露娜靠自己和卫兵们又周旋了半循夜,但仅靠她一人这已经是极限了,卫兵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就算露娜插翅也难飞出他们的包围。
“到此为止了么。”
说这番话的语气并不是万事休矣得无奈与认命,反而是一种将自己任务完成之后的放松。
这其中的原因,等我听到从露娜奈特城中的扩音器传出的那首熟悉的童谣之后,总算是明白了。
之前露娜对汉克自信地说城内的卫兵不会全部出动来抓她以及她自信出逃的根源,原来是因为得到了金羊毛旅团的帮助。
听到那首童谣的卫兵们纷纷像中了催眠术一样神情恍惚,有得甚至直接昏倒在地,而与此同时,露娜奈特城的城门也缓缓敞开,在城门口以一骑当千之势将卫兵们击倒的,正是那个强的不讲理满脸白须的老头子。
“去吧小姑娘,用你自己双手去抓住自由!”
老头子的这句话推动了露娜的背,她终于能够从这个囚禁了她们月咏姬的巨大鸟笼之中逃出去了,尽管被囚禁的鸟儿或许已经忘了如何用翅膀飞行,但看着露娜离去的背影,我想鸟终究是鸟,飞向蓝天是她们的本能,并不需要任何人去担心吧。
就在露娜踏出了城门脚步的瞬间,永夜都市露娜奈特的传说,随着那骤然划破天际的第一缕破晓阳光,消融在了晨光的微热之中。
汉克缓缓睁眼,他发现露娜不在自己的身边时立刻惊醒,朦胧的睡意瞬间被一股恶寒驱散,他想要去找露娜,但却发现房间的门被锁上,自己根本无法出去。
等到汉克被人发现,打开房间门出来时,露娜已经离开两天了。
“这是……天空?”
从墙壁内走到墙外的汉克沐浴在阳光之下,仰望着蓝得让人感觉闷热的天空。他发现地沟街已经空无一人了,挡在地沟街和内城之间的墙壁犹如空气,内城里一片混乱,嘈杂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大部分一直居住在露娜奈特城的人都在对头顶的天空不知所措,他们茫然地看着对他们目前为止的人生来说太过宽广的天空。
露娜奈特城原住民都是树苑岛岛民的后代,世代为奴生活在永夜的鸟笼之中,如今,这片天空回给他们带来什么,我无处得知。
忽的,汉克听到了旋律,是他熟知的旋律,是露娜唱过的歌曲中他印象最深最喜欢的歌。
他开始奔跑,我感觉到他内心中那股压抑着的期待。
说不定,也许,很可能,万一呢?
奔跑着的途中,汉克才发现自己的眼中的湿润不知何时已经止不住地往外流。
也是啊,在如此蔚蓝的天空之下奔跑,可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呢。
回到饭桌之上,如今的汉克和那时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副寒酸模样,就算给他穿在高贵的服饰,依旧也改不了他这气质。露娜在那之后去了何处,如今又在做什么,汉克都一无所知,汉克加入金羊毛旅团也是想跟着这旅团在世界上到处旅行,期望着说不定哪天旅行到某处的时候可以和露娜重逢,然后好好地问一问,当初她为什么要违背和自己之间的约定,为何要丢下他离开。
“接下来的事你们大概也猜到了,当时在那里演奏的就是团长和小鬼他们,阿艾那时也在是已经入团了吧。”
“然后你就惨遭团长毒手,被拉进团里面了?”
“神马叫毒手,辣叫善意的邀请,会不会索话。”
团长白了一脸坏笑的蒂拉娜一眼,没好气地说。
饭桌上的食物也已经被吃了一半,此时正是一个大家都停下筷子喝点茶水休息一下的时候。
“呼呼……原来当年永夜之城事件还有这样的内幕么,真是有趣,有趣呀……库库库。”
如一具枯骨一般的罗塞恩颤颤巍巍地嘬了一口茶,汉克所讲的故事可把他这偏执老学者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树苑岛岛民的后裔,没想到这么近就有一个呀库库库……”罗塞恩饶有兴趣地抚了抚下巴,“还有那个失去踪迹的月咏姬,她到底是受了谁的帮助得以逃出永夜之城,在那之后又如何了呢?真是让人好生好奇呀。”
说着,罗塞恩别有深意地看着团长,只不过团长却像是没看见似得,大口喝酒。
“库库库……难得平时最吊儿郎当的人都这么掏心掏肺地说了这么多,那么老夫也得有所表示,而且按照入团的顺序,这回也该轮到我这个老玩意儿来讲故事了吧。”
“哟,这我得好好听听了。”平时最多话最喜欢凑热闹的奇术师多米诺大家都奇怪他今天怎么惜字如金不说话,没想到他在这儿等着打开他的话匣子,“对于老罗你加入旅团的理由,我可是抱着十二万分的好奇呀,关于你的各类传说可谓是如雷贯耳——那被称为‘拥有走入世界真理之屋钥匙的老者’为何会销声匿迹藏匿于此?”
“呵呵,既然你小子兴趣如此浓厚,那我可得好好斟酌回忆一番了,这故事,该从哪里讲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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